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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思辨与叙事》讲座的评论

日期:
作者: 鲁安东
来源: DR格物

本文为2020年6月8日,王子耕《思辨与叙事》讲座上鲁安东的即席发言评论稿。 发言稿整理:司文

我稍微讲点读后感,可能可以把王子耕的话题展开一下。我们还是回到他的标题《思辨与叙事》。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系统地听王子耕讲他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虽然很熟悉,但是没有听他系统地讲过。还挺有意思的,没有让我失望。我其实一直对80-90后有一点失望,因为常觉得他们思考的东西跟60-70后没什么差别。但王子耕是比较少有的一个看起来不太像我这代人的人。我觉得这特别好,我总觉得80-90后应该有他们不太一样的地方,那么这样他们才是个样本。所以我一直觉得王子耕是个样本,虽然这听起来不太友好,但是实际上我是把你当样本看的,就像(深双作品)“夏娃”一样。 我可能会讲几个我今天听讲后的感想,供子耕思考。 一个觉得特别有趣的是,我还是最喜欢你在普林斯顿的那几个学生作业,因为在这些里面我觉得它奠定了一个很基本的形式。也就是说,电影也好、图纸也好,本质上它都不是一个技术性的,而是一个argument(论点)。它是以一种非语言的方式进行的argumentation(论证过程),是一种visual essay(视觉论文),它是一种以视觉的方式传递的思辨。正是因为它是非语言的,所以它可以用来组装的思辨素材和碎片不太一样,所以这个事情很有趣,它不是我们写论文的那种论证,它是一种很有趣的论证。那么重要的是,有趣在哪里? 我感觉会有两类(论证)。一类是你的电影或者是图像或者是模型,它构成一种对于某种当代人类或者社会的scenario(使用情境)的一种演绎、表演和推导。这体现了超越文字的部分,所以恰恰是融入这样的一个process(运作机制),去把它的极端化的、反常的和一些特征碎片这样的scenario去把它给显现出来,来完成一个论证。我觉得这是第一种用途,是一种scenario的方式。所以,看起来你的有些项目像是一种微观叙事,但那个小故事本质上是scenario,它是一种可能的使用情境,但这种可能性,反过来体现了背后带有必然性的process(运作机制)。 第二种用的方式是metaphor,就是暗喻,这是双刃剑。但是我觉得至少从普林斯顿的学生作业开始,塔、船,这些本质上都是暗喻,暗喻的核心是它是arbitrary(无理由)的、无中生有的,你说是个船也行,你给个大萝卜也可以的,我都可以完成它的一个表征作用。 我觉得这个事情很有趣,因为在你的视觉论文和你真正背后想讲的认识之间,是有不同的路线的。一种是scenario,另一种是metaphor,但是两者不太一样。Scenario在我理解,有更强的思辨性,它必须对它的运作机制、对它的利益群体、能动者,都要有比较清晰的认识,你才能够推导这个scenario。所以scenario路线核心的概念应该是推导。所以我倒是觉得scenario大概对应着你的标题里的思辨。而metaphor我觉得它的核心是一个想象的东西。所以我觉得metaphor,实际上是通过强行地把一些想法转成narrative(叙事),因此metaphor反而是叙事性的。这两个其实是我解读的时候会认为是思辨和叙事的一个差别。 那么metaphor再往下,我觉得很重要的是,metaphor不只是停留在文本上。这个也是王子耕作品比较有趣的(地方)。他把metaphor最终转化成了一种symbol(象征物)或者一种icon(视觉标志)。在他这个metaphor变成symbol的过程中,建筑学起作用了。他是以一种建造或者准建造的方式,来完成了一个从语言学意义上的metaphor,向物质意义的symbol的一个转化。所以我觉得,这就是建筑怎么在这个过程中起作用了。比如说一个场景设计师或者艺术家,他做不成王子耕这个事儿,因为在他们的工作过程中,不存在转化这个事情。那么我觉得就像威尼斯那几个(展览项目),我觉得它其实是建造,但这个建造它不是从一开始的建造,它实际上是一个如何把metaphor进行转化的建造性。 第二个,从metaphor产生了一个可能的空间、或者说破绽、或者说断裂。Metaphor本身的解释力是不确定的,它有可能在事实上构成的是一种描述、一种铺陈、也有可能是一种解释。很多时候,我们有点低估了描绘和解释之间的差别。我觉得子耕可以思考一下。因为我觉得在你的不同项目里面,有的时候像在普林斯顿的(那些),是带有解释力的,而后来的有些项目,我觉得它是一种描述。描述显现问题,但它并没有解释这个问题。我觉得背后可能取决于你对于 process(运作机制)相关的各种东西,把握的准确度和分辨率。所以我觉得metaphor在这儿是有这么一个浮动性的。 那么再往下就是,我同意王子耕说的,他做的不一定是建筑(设计),但是,建筑设计在当代是不是那么重要?我觉得建筑设计可能更像是一种特殊的设计的思维和能力在某种物质组合上的一种实践。这种设计的能力,它不一定非要用于造房子,但是这个能力确是一种能力。所以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建筑设计作为一种设计,而不是建筑设计作为一种(局限于)建筑的设计。我觉得设计的事挺重要,那么在(王子耕)这里我觉得至少(包含)有两种不同的可能性。 传统意义上,我们总是认为设计是为了导向解决问题,problem-solving。但是我觉得今天最大的问题就是很多时候你也不知道问题是什么,你不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就是个问题了。甲方给了你一个问题,很多时候这就不是个问题,或者不是本质的问题,或者不是一个完整的问题,或者根本就不是个有效的问题,很多时候是用来伪装真问题的问题。所以我们很多的工作可能会花在problem-finding(寻找问题),problem-defining(定义问题)。这个就很可能变成一个必要的过程,我不认为它是一个representation(对问题的再现)或者是一个附加的事。很多时候解决问题的前提是去识别这个问题,然后定义这个问题。 所以我觉得在(王子耕)这里 ,narrative(叙事)在今天的社会过程中,很有可能是定义问题的最关键的工具之一。因为定义并不是自上而下就定义了,定义的本质还是形成一个共识。所以,narrative我觉得是可以在一个社会或者特定的scenario里面塑造一个对问题的共识,进而,这个共识就构成了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所以我觉得narrative就是problem- solving,只不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一对一地、问题清晰地解决问题,那是一种工学思维。建筑学本质上不是在工学的系统里操作事情的。 第二个我觉得王子耕作品很有意思的点是,设计构成了一个更加综合地对于现实的干预的过程的一部分或者核心工具。所以在这里,首先它是一个intervention(干预),其次设计在这里不单独起作用,甚至不是一种跨学科的、跨媒介的,它就是一种混合的甚至可能是一种新类型的东西,但它依然是一种工具,但在这个新种工具里面,如果脱离了“设计”或者脱离了“建筑”,这个工具就无法存在。在这里,我觉得有很强的一个探索性。 最后,前两天有天我开车的时候有点困,我怕睡着,就想王子耕的问题,想着想着就不困了(笑)。当时我就在想王子耕与张永和的一个差别,这个事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张永和在非常建筑早期的时候,96年的时候,是我们所谓的先锋的一代。那么他也是在以一个非常narrative(叙事)的方式,然后包括一些以 making(制作)的这种姿态,完成把metaphor变成symbol的这个过程。这两个(叙事和制作)跟王子耕都有点像,那么我就在想他们俩差别到底在哪里。我觉得是有差别的,差别可能很重要的还是在思辨那一端,(而不是叙事这一端)。所以我上次还建议过王子耕,来搞先锋建筑2.0的事情。 我觉得,这种叙事作为对问题的创造和塑造——看似一种批判,其实本质上还是创造问题——以及去使得这个问题融入一个过程之中,叙事是带有工具性和行动力的。因为我跟金秋野可能老一点(会在意行动力),王子耕好像不太在意(行动力)。我还是希望子耕去关注叙事的行动力,也就是说它不只是去铺陈一个感想或者完成一个批判。刚知道王子耕的时候,我觉得他有很强的批判性,但我后来慢慢觉得他比批判的那类往前多走了,他产出的不是一个批判,因为批判最后是一个judgment(判断),judgment背后是belief(相信)。 但我觉得在当代的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其实是去对问题、对现实的理解力。理解本质上是一个非常高端的智力活动,即使它看起来不是分析的或者不是逻辑的,但理解是一个智力活动,这是非常重要的。智力活动本质上是脱离了主观喜好、脱离个人情趣的。智力活动才是叙事背后的核心的东西。王子耕这次的标题,“思辨和叙事”,可能乍一看是二元的。但核心的问题我认为其实是,思辨可能是一种更加高级的智力活动,而叙事本质上是这种智力活动的行动力的构成部分。 我觉得中国的先锋建筑是断掉了,其实被主流化了,回到了传统的建造意义上。所以这样来理解,就王子耕的事来说,我希望可能80后或者90后应该更多地去回到一种新的、基于现实的理解力的行动力,我觉得这个是我们学科最复杂的但是也最有力量的部分。我们既不是完全只解释或者表达问题、呈现问题,我们也不是直接解决问题,我们是把这些联系起来,是要用更加复杂和共情的一种理解力,通过我们的一种思维方式,把它转化成一种干预的行动。所以我也对王子耕有很大的期待,希望他发挥意见领袖的作用,继续在这条路上多多进行探索。 这是我对王子耕的议题《思辨与叙事》的展开。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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